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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年5月中旬至今，药店连锁跌势一往无前。7月8日，连锁药店股多数收跌，漱玉平民（301017.SZ）、大参林（603233.SH）跌超4%，一心堂（002727.SH）、健之佳（605266.SH）跌超3%，老百姓（603883.SH）跌超2%。
上一个交易日（7月5日），线下药店指数（851543.SW）一度触及11830.6点，为2022年4月28日以来新低，正在无限逼近历史低位的11693.04点。其中，从今年5月14日的高点为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该指数几乎倾泻而下，累计跌幅约39%。
线下药店指数年内走势（图源自wind）
据钛媒体App统计，于2024年5月14日至7月8日的下跌区间内，健之佳累跌超43%，益丰药房（603939.SH）、大参林、老百姓、一心堂四大“万店”连锁的股价累计跌幅都超过30%，A股的8大药店连锁企业市值总共蒸发463.74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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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只药店连锁个股股价也刷新下限。
6月26日，华人健康（301408.SZ）低至9.62元，为上市以来最低股价；7月5日，漱玉平民触及9.30元，创上市以来股价新低；7月8日，此前深陷约谈风波的一心堂最低报14.26元，为2014年8月19日以来股价最低，当日，老百姓下探至17.13元，为2022年5月5日以来新低。
二级市场进入新一轮价值洼地的药店连锁概念，在“买买买”赛道却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今年一季度全国新增门店数超过9000家。“药品比价”政策或将中断这种靠规模冲业绩的模式，不断走低的股价似乎在暗指”药品比价”即将带给连锁实体药店的影响。
旧的利益分配模式受到冲击
目前，“药店一条街”更加常见，药店数量已是便利店的两倍不止。
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底，全国药店数量已经达到66.7万家，增长率为7.1%。作为对比，2023年的便利店门店规模为32.1万家。
就在药店规模急剧膨胀的同时，零售规模增长却在放缓。
据米内网，按终端平均零售价计算，2023年中国实体药店和网上药店销售规模达9233亿元，同比增长5.8%，增速创历年新低。据中康CMH统计显示，1-5月全国药店零售市场规模约2178亿，同比下滑3.7%。但在行业总体营收下跌的同时，一季度全国新增门店数9257家。市场增长下滑药店却越开越多，原因在于高价药能保住药店的利润。
但新的管控之下，高价模式将遭受冲击。
今年5月，国家医保局发文部署开展“上网店，查药价，比数据，抓治理”专项行动，创新药品价格监测方式方法。6月，各地医保部门陆续上线了“药品比价”系统。这对消费者来说是重大利好，但对重资产运行的药店来说，相当于“砍到大动脉”。
一方面，药店大多是自主定价，价格较高，在此模式下，药店与药厂多年来已经形成了牢固的利益分配规则，此前就有药店因对药品降价而遭到药厂抵制并直接断供的案例；但另一方面，药店利润率不高，药品价格的高低对药店盈利能力的影响非同一般，在“药品比价”政策推出后，坐拥成千上万家药店的连锁巨头们首当其冲，集体下跌，5月正是起跌点。
具体来看，A股的8大连锁药店中过半数的销售毛利率稳定在30%以上，但销售净利率仅个位数，而上市时间最短的达嘉维康销售净利率甚至不足1%，漱玉平民更是在今年一季度滑退至同业最低的0.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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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品比价”政策对行业的影响并不仅限于线下药店。
有观点指出，针对线上定价过低的药品，也需要逐渐调整到合理区间。电商平台的促销节、百亿补贴等销售模式是一部分药品价低的原因。
另外也有观点指称，放开药价查询可平衡医院与药店间的差价，是为进一步开放线上医保打基础。医保在线支付早在2020年就开始小范围试点，今年以来陡然提速，北京医保在5月加入线上购药“买单团”，天津、广东相继发文推动医保个账在线购买非处方药的相关工作。
这对实体店来说是一把“双刃剑”。虽然各大连锁药店都在发力O2O卖药，但带来相关药品销量提升的同时，药店要向平台支付通道费，最致命的是，线下药店客流量将因此减少，影响非医保支付范围内其他产品的销售，各类会员及增值服务也大打折扣。
而在药品比价和线上分流等多重压力之外，药店管理问题正日益凸显。今年6月初一心堂旗下药店因串换药品、超量开药、医保代结算等问题，造成医保基金损失，被国家医保局基金监管司约谈。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心堂当即跌停，其他上市连锁药店也悉数下跌。
扩张保增长的“危险模式”外，药店连锁还有何出路？
2021年，政策制定者“扣动发令枪”——到2025年药品零售连锁率要接近70%的要求，彼时起，行业内的吞并收购大幅提速，老百姓、益丰药房、大参林在2022年迈入“万店”规模，一心堂在次年加入“万店俱乐部”。
直至目前，中国药店连锁率接近58%，上海连锁率升至92.2%，四川连锁率为86%，是全国连锁率较高的省份。但药店连锁领域的并购没有任何要偃旗息鼓的信号，反而是继续扩张的动作不断。
股价刚创新低的华人健康日前宣布了上市一年多以来的第五笔收购，以现金方式收购百姓缘大药房46.01%股权，作价超过7500万元，后者拥有48家连锁药店。在这之前，华人健康已有四笔大额收购，交易价格都在亿元之上。截至去年末，华人健康拥有药店1383万家。
早前，身处旋涡的一心堂宣布了新的收购动态，通过旗下3家子公司合计收购83家药店，这也是其一路“买买买”的冰山一角，仅今年一季度，其已新增门店579家。健之佳在2月公告称，其全资子公司四川健之佳拟以4560万元收购德仁堂69家药店。
马不停蹄的收购，给公司管理能力带来巨大挑战。一心堂在造成医保基金损失被约谈之前，其上海鸿翔一心堂还因销售劣药被上海市药品监督管理局行政处罚，3月份，公司称旗下各地子公司接受各地税务局开展税收辅导工作，需补缴税款及滞纳金合计超3亿元。
而华人健康则陷入违规向未成年人出售“成瘾药”事件，其子公司安徽国胜大药房连锁有限公司及其一药店在今年被安徽合肥包河区检察院提起刑事附带民事公益诉讼公告。
今年4月，大参林还公告称，因未及时披露实控人之一、时任董事柯金龙和茂名子公司涉嫌单位行贿被依法立案和提起公诉，柯金龙被采取刑事拘留措施，被广东证监局采取行政监管措施。
连锁药店频繁出现合规问题，是行业提速并购扩张的一个侧面，接连不断地收购还带来了显著的财务隐患。
首先，上市连锁的商誉逐年激增。截至2024年一季度末，老百姓商誉已经达到58.41亿元，是8大上市连锁中最高，5年翻了2.5倍，健之佳增长最为迅猛，从2019年0.58亿元激增至24.03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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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上市连锁已经债台高筑。截至2024年一季度末，益丰药房、大参林、老百姓应付账款分别高达80.04亿、76.47亿、69.19亿，资产负债率各为57.69%、66.66%、64.17%，与此同时，前述三大连锁的应收账款周转天数均在2023年创下新高，各为31.73天、16.39天、34.54天。
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财务负担前行，药店连锁的盈利能力并不优秀，更多的门店意味着更低的坪效，比如老百姓2023年日均坪效由上一年的61元/平方米降至54元/平方米。如前文所述，连锁药店销售净利润已逼近地板，2024年一季度，益丰药房、大参林、老百姓、一心堂的销售净利率分别为7.07%、4.58%、5.11%、3.12%。
另据中康瓴速系统数据，2024年上半年，连锁药店店均销售额同比下滑10.6%，客单价同比下滑8.9%，在1-5月份，72%的门店生意出现下滑，保守估计有超过45%的门店亏损，其中5月份的亏损门店达54%。
在四大万店连锁中，益丰药房、大参林、老百姓的收入规模靠并购仍然保持着连年增长的势头，但这一模式的运行已经逼近临界点，2023年，一心堂营收、利润双降，今年一季度，大参林净利润同比下滑，老百姓收入增速仅1.81%。
通过上述数据可以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药店太多了。中康数据显示，黑龙江省、辽宁省、吉林省、山东省、四川省等多个省份地区的药店店均服务人数低于2000人，而按照七普的常住人口数据，店均服务2000人是一个临界值。业内专家的普遍预判是，未来药店规模将逐步回落至40万家店附近，较现有数据66.7万要减少近四成。
在这种背景下，药店未来向何处求生？目前市场主要有两大方向，一是等待处方外流政策开闸，二是药店自己探索新的增长路径。前者还需跨越很多大山，门诊统筹药店、双通道药店均是处方外流的探路先锋，但政策落实却较为缓慢，老百姓管理层此前在调研中表示，目前国家门诊统筹医保落地实施进度有所放缓，并可能持续至2024年底。
后者则是五花八门，就上市连锁来说，既有对数字化技术的加码，以期通过精细化的高效管理实现更大的规模化效应，也有大家一致选择的开辟线上卖药赛道，以缓解医药电商带来的冲击，拥抱新的药品消费方式。
在此过程中，更有出奇招者，如一心堂在2022年开通彩票销售业务，2023年增加足浴服务，老百姓、益丰药房、漱玉平民等开始卖水果鲜花、宠物食品等，张仲景大药房此前还推出过含有中药成分的奶茶、蛋糕。但从对利润的贡献度上看，这些创新模式噱头大于实用价值。（ 作者丨杨亚茹 编辑丨孙骋）